︱编辑部札记︱ ---《书城》编辑部(E_mail: shucheng@99read.com )
明亡,顾炎武只身北游,负笈越岭之际,脑子里仍是“国家治乱之原,生民根本之计”的大问题。所著《日知录》一书,考核经史,务实为学,大有“待王者起得而师之”的意思。顾氏痛感晚明学术虚浮,想到士林清谈之风,每每捶胸顿足。如,《日知录》卷十三“正始”,论及“魏晋人之清谈何以亡天下”,乃谓自曹魏正始至司马氏永嘉之末,一班洛下名士如何“蔑礼法而崇放达”,如何“败义丧教”,到头来搞得亡国亡天下。
顾氏纠弹清言,出于一种正邪之见,并非以为箝制众口的一言堂就是治国良策。《日知录》同卷有“清议”一则,援引古代“存清议于州里”之例,极辩舆论监督之必要。有谓两汉制度,“乡举里选,必先考其生平,一玷清议,终身不齿。”可见民意这东西由来有自,不只是西方民主政治的思想资源。顾老先生早就看出,言路建设是考验执政能力的关键,故曰,“天下风俗最坏之地,清议尚存,犹足以维持一二。至于清议亡而干戈至矣。”
但是“清谈”与“清议”并非那么泾渭分明,至少魏末西晋时“清谈”还不能说都是竞说玄理的脱口秀,也有臧否人物参政议政之用,近人陈寅恪、唐长孺于此考述甚详。只是愈到后来,士人的心性似乎愈是截然两途,要么浮诞狂放,要么满嘴名节谠论,就像顾老先生眼里一切都清浊分明。生命和人格就这样被塑型了,从前所谓神采、局度、情愫、意态……只是成了游戏名目。也许是历史的遭遇,也许……其实,执于一端不能都怪时势艰难,即如东晋乱世,名士风流并不妨碍拯危济困,大破苻坚的谢安就是在仕在隐悠然从容之辈。
《世说新语》是顾炎武不喜欢的一部书,所记谢安与王羲之游冶城一事却颇堪玩味。二人登高之际,谢安流露的玄思遐想很让羲之担心,故出言相劝,“虚谈废务,浮文妨要,恐非当今所宜。”而谢安的回答是,“秦任商鞅,二世而亡,岂清言致患邪?”
谢安的功业不须说了,《晋书》本传言其曾为吴兴太守,有“在官无当时誉,去后为人所思”之语。如此低调务实竟又判若两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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