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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家乡与童年(八)
19、地道的外号
一、牛皮与天经。
上个屋场叫对门屋场,是我宝乔宗裔迁于此地的祖堂屋。有个裁缝出身的汪牛皮,喜欢走门串户喝茶谈禅,谈起来既慢条斯理,又漫无边际,没有主题,此外还有四牛皮等也称牛皮。不过,牛皮两字用在不同口语中,有不同效应。例如:“某人做事真牛皮!“这个牛皮即表示拖沓,说话不兑现。如说“某人真有牛皮,一年盖了两栋房子!”则此牛皮表示有本领、有块方。
也有的人称天经,如软桥组的培天经(潘培根)等。这种人说话多而且急,嗓门较高,稍有哗众取宠之态,于牛皮相近,但与之相比有明显的个性。
二、痞子与赖皮。
痞的原意是指一种消化道疾病,现在所说的痞子是一些流氓地痞街痞之类的无赖之流。而我地的汪痞子(陈汪清)、闲痞子(陈闲僧)都是旧知识分子,有名气的文化人,和流氓地痞沾不上边。地方上把这种不修边幅、自由散漫的人称为某痞子,与地痞之流有本质的区别。如此类推,扬州八怪也可成为板桥痞子等。
而赖皮的本义是推故不肯兑现的人,如本地的继赖皮(陈继纯)(都喜欢喊成继烂皮)。凡是做事不简洁,说话重复冗长,不抓紧时间的人,都叫烂皮官士。俗话说:烂皮官士来了,椅子都要坐断一只脚。
三、黑时与时子。
如沈国俊叫国时子,沈玉泉叫玉黑时,胡耀邦的老师喻科盈叫坚黑时(他原名叫喻坚茂)。所称黑时与时子的人,都是不畏强悍,带有一点霸气的人。所以黑时与时子没什么本质区别,习惯喊什么就喊什么。到二十一世纪初,还有一些青年称时子的,不过称黑时的人就消失了。因为称某人很霸气,就是很黑时,不能称很时子。我理解,习惯上认为某时子比某黑时要霸气少一些。
四、霸蛮与霸王。
做事不遵循可行性规律,凭主观做事,或坚持错误言论,不听从别人指导或纠正的人,叫霸蛮。这样霸蛮的人就叫某霸蛮。
比霸蛮智商要高一点,且霸气十足的人则叫某霸王。如太白村的沈松柏叫松霸王。松霸王个子高大,既是地道农民,又是老牌砖匠,地邻不与之争。他去世时,我去悼念,为他写了副挽联,至今在地方流传,其联曰:
亦工亦农家声正
非王非霸秉性刚
五、矮子与长子。
本来根据实际身高称呼某矮子或某长子是无可厚非的,俗话说长子压不矮,好人讲不孬。真正是长子的,可直呼某长子,如舅祖父黄季棠和胞兄沈怀希,都被人直呼季长子和怀长子。
至于矮子,如果是有身份的人,或是很要面子很自尊的,只能反呼长子。我的同事陈益士老师本身高在一米六之下,则都尊称为益长子。但与矮子关系甚好的,可直呼某矮子,如王宫廷老师,同事们都直呼宫矮子,他也没意见。
有的长子,是有身份的出头人物,如房长、绅士们,称呼这种长子就要去掉“子”字加个“老”字,例如太白的沈雅祥,就不直呼雅长子,要恭称雅长老。
又如绅士沈畅晴,背地里叫畅矮子,当面称畅胡老。好比明代解缙一样,当面称解学士,背地里称解矮子。
六、拐子与蛮子。
童年,我与李拐子和晓蛮子玩的时间最多。李拐子叫徐李国,也读了四年书,个性憨厚,凭着刻苦耐劳把几个孩子都拉扯长大,并成家立业。他总是顶着一个烂草帽,一只裤脚卷到大腿根上,另一只裤脚卷在鲵鱼巴(小腿肚子)上,衬衣扣子总是找不到对应的扣眼。做事泥一脚水一脚,不是碰了菩萨,就是扎了香烛。地方人把这种身体壮实、刻苦而粗鲁的人叫拐子,拐子的个性特征是做事认真,没有心计。
凡是既没文化,又头脑简单,不循理做事的人,叫蛮子。蛮子往往蛮到“横了被子就刮床”的程度,三句不好就喷蛮痰。与蛮子打交道,首先要让他三分,然后慢慢讲清,等他醒了气,就没事了。
记得七十年代,晓蛮子读小学的儿子哭着回来告状,说周维新老师打了他。他即赶到学校,质问为什么打孩子。周老师解释道:他扯烂了本子,我冒打他,只吓了他。他即喷出蛮话:“最高指示,毛主席教导我们,不准吓人!”周老师害怕这种蛮出来的最高指示,不久就离开了这个学校。
七、麻老与麻夫。
我的祖父沈苍松,都叫他苍麻老。老宅大地坪南横厅有四麻老(沈子俊),北横厅有五麻老(沈五俊),正下厅西厢有腊麻老,我祖父住在下上厅西厢,如此这个大屋里就有四个麻老。
此外,我出生地的大塘源也有囧麻老等,三兄弟皆称麻老,其中沈卢煌本称卢麻老,奇怪有很多人叫成卢麻屎。
我一直不解麻老这个词意,于是把这些称麻老的人个性特征总结为:既不憨厚也不霸道,做事认真守本分,不能与那种不认旧账打麻赖的人混为一谈。所以麻老一族属于中性人群,无什突出表现。
麻夫一词其实就是马虎,凡做事不细心,粗枝大叶,不讲究排场的人叫某麻夫,麻夫一族的人都是丢东拉西,做事不到位,只求个大概差不多就完事。叫这种人返工重做也无济于事,盖麻夫已成了习惯。
麻夫与不讲卫生似有连带关系。凡是称麻夫的人都不能安排进厨房,只要一道肥肠猪肚冒洗干净,就会使得所有菜肴都沾上猪屎臭。每逢办酒席搞人事安排,都会把几个麻夫放在机动一项,或是安排接客唱喏,这叫“先发制麻夫”。
八、米汤与迷细。
我的一位同事徐老师,都叫他喜米汤。八十年代中期,他在乡政府工作的妻子生了一个女孩,双职工独生女本应该是一个幸福的家庭。可徐的父母做出坚决的表态:为传承东海郡徐氏的香火,必须生个孙子,宁可丢掉你们的公职。喜米汤于是让妻子怀上第二胎,夫妻俩在失去公职后,开始了漂泊于湘鄂赣边区的超生游击队生活,直到第三胎才生下一个男孩,可是沉重的经济压力和思想负担,使喜米汤的头上增加了很多银丝,容颜憔悴。
这种这种小事拖沓,大事糊涂的人,都称为米汤官士。刘姓有个海米汤,王姓亦有个看风水的先生被称为王米汤。据说有人请王先生看风水点穴。人说这里如何?王说很好!人说上一点如何?王说也好!人再问下一点如何?王说都好!王先生的脑壳并冒动,他没有勘察这牛眠之地该选何处为好,所以他也是一碗不折不扣的米汤。
称迷细的人也不少,有时也称腻细。如太白的升迷细(村支部书记沈升平)、少迷细(民兵干部沈少颂)等,石江的叔腻细(陈叔中)、守腻细(陈守中)等。迷细人和腻细人的特点是相同的,地方把这种人称为结毛篦梳,意即总是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,不厌其烦地重复又重复,掰烂唠叨,不管你听与不听,硬要讲得自己收场才行。地方流传一句话:女子不偷人,只怕迷细人。
九、癫子与谈子。
癫子讲话不考虑避讳,不考虑后果,讲起话来俨然旁若无人,并且嗓门较高。如老中医刘祝融,叫融癫子,土改时划了地主,但还行医,大家都认为他冒城府,是直爽的急性子。
地方还有称谈子的人,如沈青生叫青谈子,妇女张尚友叫尚谈子,陈雪卿叫雪谈子。一般来说谈子讲话嗓门平静,讲得有头有序,这种健谈的人方称某谈子。但雪谈子例外,他的嗓门高而急,态度不平和,豹眼圆睁,一脸络腮胡子令人可畏。我小时候很怕他,特别怕他手里的竹鞭手杖。
十、天师。
所谓天师,是集牛皮、天经、谈子之大成者。蛇屋场沈章华叫章天师,谐汉朝受封的张天师之音。这位天师是裁缝出身,讲话是高嗓门,出起劲来就口水两边流。他的高嗓门叫唱大花,说是唱薛刚反唐。
他的儿子沈远谋,传承了天师的衣钵,叫远天师。他喜欢争着发言,第一句就说:这个事我最清楚,等我来说吧!于是引经据典,从长江发源地在巴彦克拉山讲到经崇明岛归入东海而止。这种人一般称为万宝全书,天上的事情晓得一半,地上的事情全晓得。因此谁都不与之争辩,免得脸上火烧山,免得颈壳出青筋。
十一、驼牯。
凡属叫驼牯的人,都是任劳任怨,埋头苦干,不讲价钱不吭声,不管农活多重多苦多脏,反正日子牛毛多,三百斤的水牯,四百斤的脲砣,慢慢踏。这种人不多,如党上刘家的任驼牯(刘任生)是也。
十二、青龙屋场烂皮多,柯树矶猫狸脑壳多。
我曾与老伴在青龙屋场做裁缝时,发现这里的男人都有个烂皮的外号。如汪烂皮、衡烂皮、湘烂皮等,大概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:出工拖沓,行动迟钝,说话游丝冒气吧!
柯树矶的上一辈有外号叫锦猫狸、霍猫狸、松猫狸等,以后的青壮年则习惯在名字后面加上脑壳二字,如神山脑壳、康寿脑壳、成国脑壳等。
十三、麻子、瞎子与癞子。
这三种人是生理缺陷,不能取笑直呼某瞎子、某麻子、某癞子。大人也常教导,活到八十八,莫笑他人跛脚瞎。可是,有的人看到癞子过路,便叫天亮、灯笼、石灰罐;看到瞎子过路,就说独眼照乾坤;麻子过路,就说苦瓜皮;跛子过路,就叫架渡船。
最为刻薄的,是我在谭家山煤矿劳改时碰到的。有个同监犯姓丁,外号叫丁麻子,一日同监犯人送了他一首宝塔诗:
筛
天牌
蜂筒盖
雨打尘埃
虫吃萝卜菜
石榴皮翻转来
长街积雪印钉鞋
老渔翁挂网当门晒
九坨开暗杠岂不怪哉
十四、缎套子、浮头鱼、拦水板。
小时候,祖父常说:今天来了一些缎套子。我不懂什么叫缎套子,祖父指出某人某人是缎套子,但没有解释怎么样的人才称缎套子。到我做父亲以后,儿子又问什么叫缎套子。我实在不能下一个确切的定义,只好指着祖父的照片说:这种穿装叫缎套子,但你曾祖父不属于缎套子一类人物,他不过是个染匠师傅。
凡属一些出头人物,有点权势的,都叫缎套子。到上个世纪末时,也称浮头鱼或拦水板。后来的村干部和退休员工及一些文化人,常在各种场合做主露面,有处理地方事务的权力和能力,在大小红白喜事上有支撑面子的象征,也相当于过去的出头人物,和缎套子有相似之处。
十五、潘金莲与老严嵩。
出集体工时,人多嘴杂,说话最要小心。不然,无形中就戴上了一个外号帽子,万担河水洗不清。一经大家认可,比五类分子摘帽还难。
社员如果看了一部皮影戏,或听了一夜评弹,就要冒出几个外号来。如某妇女叫潘金莲,某干部的婆娘叫齐天大圣,某矮子叫土行孙,某老头叫老严嵩,某下台干部叫张士贵,某长颈壳叫申公豹等。但这些外号只是暗地里称呼,当面不敢叫。不过,这些外号还是安得恰如其分,很能逼真地刻画出被加官进爵者们的个性和品德。这是一种评论,也是一种指责。
此外还有一些外号是交流时的暗号,如高鼻子、驼耳朵、脚猪、绿帽子、三只手等。用特指来代替其真名实姓,这只是少数人掌握的暗号,便于密谈议论,鲜为人口。
十六、还有一些外号是非常低级的,如和麻屁、毛鸡公、骚根、撬屎棍、阴寂鬼、差货、烂事鬼、毛弹神、轻神、泡皮鬼、死宝石、狗卵天师、背时鬼、勾嘴脔心、瞎眼师君、烂油鞋、公共汽车、贱妇、吵唠野猪、瘾猪、屙尿变、万利风、跳板客、发山狗、猴子卵、反神、黄眼狗、吹火筒、泻狗屎、黄腊手、庙后老鸦等,这种低级的俗号,都是贬称,普遍用在背后称呼。
20、沈载得轶事
小时候,大人喜欢用“惹不得的沈载得”来评价某种人或某个孩子。有时说:“沈载得吃包子,反正两只热的,两只冷的。”我从懂事到现在,六十多年来,沈载得这个名字听得很耳热,其人其事至今仍在老家周边流传着。
从上个世纪末开始,我退休后一直注意打听有关沈载得的事情,不少人说他是蛇屋场人,更有人说他就住在蛇屋场中厅的两边厢房里,还有人说他其实就是绵长子(沈希和)的老阿公,绵长子住的房子就是沈载得住的房子。祖父也硬说是蛇屋场人。
但蛇屋场只有六七户人家,谁都不认账,谁都否认沈载得是他们蛇屋场人,更不承认是他们的老阿公。于是口耳相传了一百多年的沈载得,成了一个悬在空中楼阁中的神秘人物。
我们的宝乔宗房分为东四房和西四房。东四房除蛇屋场之外,还有住在岭背的、白羊坪和沈家坡的,此外还有一户独房住在楼里屋场。我首先确定应从东四房着手,于是我找到宝公房谱,按世系表顺藤摸瓜,东四房没有沈载得这个人。既然一百多年来,都一直流传他是蛇屋场人,应该是有一定可靠性的。
然而蛇屋场只有一户不属东四房,应是西四房人。此住户是沈邦献两兄弟,为西四房长房永发公三子光铭公之后,沈载得即是永发公次子光高公之孙(第五十六世)。光高公自蛇屋场迁至烟竹坦,生有四子,载得之父为长,载得本人娶刘氏为妻无嗣。载得之二、三叔各有一子,均无后。唯载得只四叔有三子,第三子有后,传至第六十二世,留下一个光杆司令。
据谱载:“五十七世,秉贵,原讳立贵,字载得,清乾隆三十三年戊子九月初四日申时生,嘉庆二十二年丁丑十一月二十四日巳时殁,享年四十九岁(1768-1817年),葬桃花坦。其妻刘氏欢贞,年四十四岁,葬烟竹坦屋右。”
烟竹坦在橙橘峰南坡,水出桃花洞石船,现属赤马镇所辖。桃花坦在烟竹坦之下的丁家坑,其坑边的荆棘之中仍有一土堆,立有一块青石碑,上刻“沈公载得之墓”。故谱载与墓碑相符,沈载得确有其人,有关流传的故事,也应不是虚构。
家喻户晓的故事,是“沈载得吃包子,两只热的,两只冷的”。
沈载得到街市去包子时,说要买两只热的,两只热的下肚后,又要买两只冷的。于是他两热两冷先后吞下多少只包子,只有老板最清楚。两热加两冷乘以次数等于所吃包子的总数,他是不会糊涂的。装糊涂只因为囊中羞涩,只有四只包子的铜板,而肚子却有若干个包子的容量。
一顿饱餐之后结账交银时,他只承认吃了四只包子。老板说:你先吃了两只热的,他说是吃了两只热的;老板又说:后来你又吃了两只冷的,他点头说是吃了两只冷的。老板这样重复了多次,他也照样回答,先吃了两只热的,后又吃了两只冷的。
算来算去,还是只吃了四只包子。最清晰的数字是两热两冷之和等于四,最模糊的数字是多少个两冷两热。老板没有任何依据证明两冷两热的次数。
蛇屋场以上叫塘尾冲,塘尾冲有个老屋场叫老屋陈家,虽只两进三厅,但建筑非常讲究坚固。屋上的栋(屋脊的脊条)、楣(桁条)和簷条都是由两根圆木合镶起来的,十分硬扎,几百年来都不见走样。
钉在条上的椽条,都是一木对开的通椽条,上齐栋下齐簷,钉的钉子不是铁钉,为了防蛀防锈,都用煮熟的方型竹块削成楔形钉住。这种椽条能承住厚重的青瓦,盖瓦的密度是寸远三皮瓦,每皮瓦的长约六寸,因而每两皮瓦的重叠长度长达五寸多,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漏水。
屋顶上的盖瓦是个很重的负荷,都由这样的椽条和桁条来支撑住,桁条上的两端搭在粗壮的经柱上,经柱由大梁、短梁和短柱连成一个整体,称为木排扇。木排扇的空隙再用木板装上,叫鼓皮。
这种木结构的瓦屋从来不漏雨水,所以一直不用检修加瓦,可以说是建筑学上的一个小小奇迹。
小时候我随祖母到此走亲戚时,发现上厅满地青苔,阴森可怕。下厅的门楼是用红鸡冠岩石做的门楔和门梁。门楔外侧,各有一面旗鼓石傍住,门楔上端则各有一块书卷型的托石,叫门托。粗大的门楣石就横搁在门托上,门楣石上四个圆圈内刻有四个篆体字,一直无人认得。
土改时,这栋屋的主体分给四户贫农合住。到文革时,当局派五类分子把正梁上的文字及雕饰砍烂了,门楣上的四个篆体字也被他们用烂泥巴专门糊住了。
上世纪八零年代,我在门楼下做木工活时,把泥巴除掉,描下这四个篆体字,回去查对,方知是“清风徐来”四字,取于苏轼的《前赤壁赋》。由此想起“……清风徐来,泛舟于赤壁之下,举酒属客,诵明月之诗,歌窈窕之章”,真是羡慕古人的自由,能“于是饮酒乐甚而歌之”。当此时,我还是顶着右派帽子,串乡走户,缘门苦作。
到了本世纪初,“清风徐来”被拆下来,深埋在村民陈燕飞的新楼墙角下。
此老屋原是石江陂义门陈氏三十九世裔孙陈闿运的住所。陈是当时的大财主,与住在蛇屋场的沈载得乃同母异父兄弟。由于贫富悬殊,且相住甚近,只有一垅之隔,两者时常发生一些小矛盾,乃至打出一场场官司。盖因沈载得滑稽多智,机警过人,陈闿运虽然财高势大,却一直奈何不得一贫如洗的沈。两者之间的故事在地方流传,颇有几分像阿凡提和地主斗法的新疆民间传说。
此后沈载得从蛇屋场迁到烟竹坦,公元一八一七年去世后葬在其下桃花坦的丁家坑。草塚隐于荆棘丛中,墓碑尚在,其人已杳,唯有其传奇故事流传至今。
(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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